湛江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有一次我做了个宏伟的规划，想用两个月的时间把长江口以南的著名海港走一遍，湛江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点，那里作为南海舰队基地，对我也有很大的吸引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厦门，因为走路太多，又穿了一双新皮鞋，把脚磨破了，只得提前返回，留下许多遗憾。九十年代多次到广州、珠海、深圳开会，每次到驻地，都问主办方有没有湛江的活动安排，甚至有一次想会后单独前往湛江，无奈那时到湛江并不方便。这次有机会走湛江，能够接续前缘，心里真是十分的高兴。

飞机降落在湛江机场，南亚热带的热浪迎面扑来，似乎一切都是熟悉的，都似曾相识，都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高大的南亚热带植物高高地耸立在街道两边，有一些腥红色的艳丽花朵从街边人家的院墙里伸展到院外的天空中，一位穿拖鞋的男子骑一辆摩托车横过街道悠然地进入街边一个楼门洞，不要以为我们的人生只能在四季分明的地方浪过，像湛江这样年平均气温在摄氏20度以上的地方，照样能够安置我们需要泊港的灵魂。金沙湾海滨休闲旅游区面海背城，一边是海湾渔岛，一边是林立的高楼，这里游人如织，林木蓊郁，入夜后霓虹闪耀，流光溢彩，海面则波光粼粼，幽然神秘。东海岛宝钢湛江钢铁基地已经建成投产，目标是打造世界一流现代化大型临海钢铁基地和绿色碳钢生产基地；中科炼化一体化项目是我国目前规模最大的石化合资项目之一，正在东海岛加速推进；湛江港是新中国成立后自行设计的第一个深水海港，也是我国沿海重要主枢纽港，拥有万吨级油码头，20万吨级矿石码头，30万吨级航道，是我国大陆通往东南亚、欧洲、非洲和大洋洲海上航程最短的重要口岸，已与140多个国家通航，站在港务局大楼楼顶俯瞰，但见港区平阔，海天杳然，让人起无尽的联想；在现代社会里，没有风景，心里会浮躁，但只有风景，心里又会发虚，经济实力与风景的融会结合，才是社会发展的正道。华宇平台登录

南海舰队军史馆也是我期待参观的地方，那里是新中国海军成长的一个缩影。南海舰队面对的，是一个广阔而复杂的海域，有风景，有经济，有实力，才能有更好的风景、更从容的心态、更深厚的思想结晶、更平和远大的理想、更如影随形的创新和发明。第二天湛江湾的船游使我的满足感达到了顶点，在南亚热带的薄云阳光下，海水浅蓝，军港绵延，南海舰队淡灰色的各形军舰展览般地一字儿在军港里排开，让人看了个够，这是当今世界上一支平均舰龄最短的大型舰队，叫人过目难忘。

特呈岛

湛江湾里的特呈岛是湛江港的天然屏障，它南北长，东西窄，东临太平洋，西护湛江港，距湛江市区仅2．8海里之遥。特呈岛的岛名特呈，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来源于古越语，特是地方、地域的意思，呈是吉祥和谐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吉祥如意的地方；另一种说法是一个神话传说，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仙人看到海边的渔民讨生艰难，龙王不准他们下海捕鱼，海边又无地可种，于是就利用夜晚的时间，下凡挑土为人间造田，这一天挑土挑得专心，不觉间天已大亮，仙人怕回不了上界，赶紧扔下担子返回天上，他扔下的这两担土就变成了今天的特呈岛和东头山，特呈岛就是神仙特意呈现给人间的岛屿。下船上岛，便是一大片具有岛屋特色的度假村，度假村曲折深幽，遍植芭蕉、棕榈，小木桥下水草悠然，鱼戏草间，不知道这是淡水鱼呢，还是咸水鱼，站在桥上等人请教，问了几位旅客都说不清楚，只好作罢。华宇平台登录

特呈岛面积不大，只有3．6平方公里，人口也不多，只有4500多人。度假村经理与我们乘观光车周游全岛，一路上他滔滔不绝，把特呈岛的前生后世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但他却不是当地人，而是从浙江来此投资的老板，在岛上近十年的生活，已经把他变成一位地道的当地人了。特呈岛地势平坦，绿树葱葱，环岛一周，只见大海、沙滩、村庄、寺庙交织在一起，安详平和，风光秀丽。经理告诉我们，特呈岛的秀美风光和岛上生活曾经吸引不少文人雅士前来踏访，明朝翰林学士解缙曾专门渡海登岛，并留下一首脍炙人口的七言诗，“风送潮声平乐去，雨飘山色特呈来。地灵福气生天外，自有高人出世才”，活灵活现地道出了特呈岛的自然风水光和人文内涵。岛上的村庄里种了多棵有年头的菠萝树，巨大的菠萝竟是长在树干上的，上下或成双成对地挂在树干上，看上去刺刺的，摸起来又硬又扎手。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长在树干上的菠萝，觉得十分神奇！当地村民对我们说，此地的菠萝有两种，一种是长得很低矮的普通菠萝，叫地菠萝，还有一种是树菠萝，果实结在树干上，又叫菠萝蜜，是水果里的皇后，吃起来味道香浓，妙不可言。华宇平台登录

特呈岛海岸有500多亩国家重点保护的红树林，那里是一片沿海浅滩，一望无际的红树林在黑黝黝的火山石间顽强地生长着。红树是一种奇特的植物，它能在海水里生长，它的种子可以在树上发育成小苗，然后再掉进海水里落土生根，茁壮成长。红树根系极其发达，但生长却十分缓慢，它有消浪先锋、海岸卫士的美称，有了红树林，沿海的堤岸就不易被巨浪冲跨，人们的生命财产就能获得保障。沿着木栈道缓缓地走到滩涂里去，在滩涂靠海岸的地方，是成片成片顽强生长的红树林，在滩涂靠大海的方向，当地人在落潮的海滩上挖海鲜；海滩上用小石块分成了一个个空间，经理告诉我们，那是人们随意分开的，就好像农业地区的开荒地一样，谁先开了荒，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在里面临时耕种，相互之间保持默契，不会发生冲突。海滩的尽头是大海，是落日，是海鸟、渔船和海风，海风虽然看不见，但看见海鸟迎风飞翔的样子，就知道海上有海风在吹。华宇平台登录

晚餐后与王兄和清妹在餐厅楼顶的平台上说话，星空闪烁，海风慢拂，树影婆娑，暑热稍消，这一说说了近两个小时，真是忘了何来、何去、故乡、他乡了。此后便一夜无话。

菠萝的海、橡胶树、石斑鱼

转眼间到了去徐闻县和雷州市的日子了，早饭后乘车循路前往，一路上眼盯着窗外的风景，内心的期待愈来愈浓了。在安徽时我曾听朋友说过，北宋包拯即包公后裔，有一支就扎根、繁衍在徐闻，那是一个叫包宅村的村庄，村里的居民都姓包，他们是500年前落户在当地的；包宅村坐落在大海边，村外有个叫青安湾的海湾，村民又把青安湾叫做青天湾，和他们的祖先包青天有着相同的称呼，这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吧。不过这一次的行程里没有包宅村的安排。

车愈往南行，地表似乎愈开阔起来，山山岭岭的少了去，岗丘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了。道路两边都是热带果园，车里的当地文友便告诉我们那是菠萝，那是甘蔗，那是香蕉。雷州和徐闻县都在雷州半岛上，徐闻又是中国大陆最南端的县，距海南岛最近的距离只有12海里，是大陆通往海南岛的必经之地。徐闻也是中国大陆唯一位于热带的地区，因此徐闻盛产菠萝，有中国菠萝之乡的美誉，据说全国每三个菠萝里，就有一个产自徐闻。徐闻又是中国的香蕉之乡、对虾之乡、珍珠之乡，全国每10根香蕉中，就有一根产自徐闻，每18尾对虾中，就有一尾产自徐闻，每10颗珍珠中，就有一颗产自徐闻。华宇平台登录

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菠萝的海，下得车来，站在丘陵的高地上四面张望，但见云自海边来，风自远方吹，微丘起伏，果园无际；不远处的低地里有一湾湖水，蜿蜒在菠萝的果园里；在大地上伸展的道路忽儿攀上高地，忽儿又消失在岗地的后面。这里是地菠萝的海洋，无边无际满眼都是低矮的菠萝，就像北方农村无边无际生长着的玉米。地头有果农把各种菠萝切开给我们品尝，原来菠萝的味道还有那么大的差别，有一种果肉微红的菠萝，甜美无比，还有一种果肉微黄的菠萝却酸甜可口。

徐闻县南华农场的橡胶林也是我们期待一见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这些当时被称为争气林的橡胶林，是中国打破外部经济围堵的一种象征。南华农场大规模开垦种植橡胶树始于1952年，建场以来一直是雷州半岛胶园面积最大的农场，在近年来橡胶产业逐渐转移到海外的大背景下，南华农场仍然保留了一万五千亩以上的橡胶林。我们走进了神奇的橡胶林，它们高大而粗壮，树干上留下了一圈圈割过的痕迹，割胶工人手里拿着割胶的刀，熟练地切开一层树皮，白色的汁液就沿着一个通道流进胶碗里。割胶工人对我们说，橡胶树割过的地方，慢慢又能愈合，以后还可以继续割出胶来。这真是大自然的神奇！华宇平台登录

当天下午，我们入住雷州市乌石镇天成台。在房间里收拾停当之后，便怎么都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态，于是开门外出，顶着接近热带的烈日，到海边去看声誉日隆的北拳海滩。路上没有人行走，只有园林工人用水管向绿化带里灌水，绿化带里有绵延不断栽植成弯月造型的虎尾兰。我看呆了，因为在长江淮河流域，家养虎尾兰时，控制浇水是养好虎尾兰的最大关键，家养虎尾兰失败，也必定是浇水过多造成的，想不到在虎尾兰适生的雷州半岛，还可以这样野蛮地对虎尾兰灌水。海边的沙滩上，孩子们在踢球，有人躺在沙滩椅上看海，有人在海里缓缓地游动，有一对男女边拥吻边往摇椅走去。烈日下的大海波光闪闪，连海平线都看不真切了。我完全陷入一种遥远的不知所在的状态里。晚餐中，乌石渔港的服务员端上来一只三四斤重完整的巨大石斑鱼，当乌石镇镇长说，这么大的石斑鱼，只能在南沙群岛才能捕到时，我的恍惚感更甚了。湛江，雷州，徐闻，南海，南沙……这真是一趟梦幻般的行程，贴近，却又遥远……华宇平台登录

2019年8月20日—22日于合肥竹柏簃